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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眼看着我,叫道:”
妈妈!有个女的要我把粥给她.”
”
行呵,孩子,”
屋里一个声音应道,”
如果是个叫化子就给她吧,反正猪也不要吃.”
女孩便把结成硬块的粥倒进我手里,我立即狼吞虎咽.
暮色渐浓.我在一条偏僻的马路上停下来,这条路我已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
实在没力气了,”
我自言自语,”
不能再往前走了.今晚又无处过夜雨这么大,还得把头枕在那么冰冷潮湿的地上!恐怕别无选择.谁会收留我呢真太惨了,感到只有饥饿,虚弱,寒冷,还有凄凉......彻底的绝望.并且,也许捱不到天亮就会死掉.干嘛不心甘情愿地去死干嘛还苦苦挣扎着保留这条一文不值的生命因为我知道,并且相信,罗切斯特先生还活着.再说死于饥寒交迫,这种命运,我的天性也无法默然顺从.噢,上帝呀!再让我支撑一会儿吧!帮助我......指引我吧!”
我呆呆地扫视暮霭沉沉的山野,发现自己已远离那个村庄,完全看不见它了.村子四周的田地也已消失.横七竖八的小道再次把我带到那荒原边上.眼前只剩几块田地挡在我与昏暗的小山之间,它们几乎未加开垦,与这片石南同样贫瘠荒凉.
”
唉,宁愿死在这里,也比倒毙在街头,在人来人往的路上强,”
我想.”
任乌鸦和渡鸦......这地方如果有渡鸦的话......来啄我骨头上的肉,也比关进贫民院的棺材里,埋进叫化子的墓地里要好得多.”
于是我转身朝山走.心想到得山前,只消找一块能躺下的凹地,哪怕不安全,至少也不会被人看见.可是这片荒山表面似乎一马平川,除了颜色之外竟毫无变化.绿的是沼地上遍生的矮树与苔藓,黑的是干燥的土地上长出的石南.夜色深沉,这些差别仍辨得十分清晰,尽管只是明暗的变化,色彩早已伴随日光褪去.
我的目光依然在这阴沉沉的小山上游动,直到荒原的尽头,眼见它化入一片荒芜的景色之中.遥遥的沼泽山梁之间一处模糊的地方,忽然闪现一个亮光,”
准是鬼火,”
我想,并以为它很快就会消失.然而它燃烧着,稳稳当当,既不后退也不前进.”
那象是刚点燃的一堆篝火”
我心下疑惑.盯着它会不会铺开,不,没有,它既不变小也没变大.”
是谁家屋里的烛光吧,”
又猜,”
就算是的话,我也走不到了,实在太远了,而且就算离我只有一码远又有何用呢敲开门,人家肯定又会当着面把门关上.”
于是我颓然倒地,把脸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夜风掠过小山,吹过我的身躯,呜咽着消失在远方.雨下得好急,再度将我浇透,倘若就这样僵化为冰霜......对死神的友好麻木不仁......这雨仍会敲打下去,而我不会感觉到它了.可是鲜活的*被冷雨一浇还在颤抖,我很快就爬身起来.
那亮光还在老地方,朦胧却坚定地穿透雨幕.试图再走,拖着筋疲力尽的肢体慢慢移向它.它引导着我斜过山坡,穿越了一大片沼泽.这地方冬天会无法通行,就连盛夏也是泥水四溅,一步一滑.我跌倒过两次,但一爬起来就打起精神,那亮光是我最后一丝希望,必须到达那里.
我穿过沼泽,看到荒原上有一片白花花的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条小路,笔直通向那亮光处.这光从一座小土丘上射出,掩映于一片树林之中......显然是杉树,昏暗中它们的形状和叶子依稀可辨.走近时,我的星星不见了,被什么障碍挡住了.伸手去摸,黑乎乎一片,觉出是一道粗陋的矮石墙......墙上似有一道栅栏,里头是一道高高的刺篱.我摸索着前进,突然眼前一亮,出现一个白色的物体,原来是道门......一扇旋转栅门.我轻轻的一碰,它就在绞链上转起来.门两侧各有一丛灌木......冬青或是紫杉.
我进了门,穿过矮树丛,便看到一幢房子的剪影,漆黑,低矮,但挺长.引路的亮光却遍寻不见,四周一片混沌.屋里人都安歇了么可能是这样.我拐个弯去找屋门,一下子又看到那道友好的亮光,从一扇小小的格子窗菱形的玻璃中射了出来.这窗离地很近,被常青藤和别的什么爬墙植物一遮,显得更小了.这些植物的叶子成团集簇,把开窗的这座墙覆盖上厚厚一层.里头的情形现在尽收眼底.铺沙地板擦得干干净净,一只胡桃木的餐具柜,摆着一排排锡制盘子,反射着熊熊燃烧的泥炭火红光.我还看见一只钟,一张白松木桌子,几把椅子.那充当我指路明灯的蜡烛,在桌子上闪光.一位老妇正在借光织着袜子,她模样有点儿粗,但与她四周的一切同样一纤不染.
我只是略略地打量着这些......它们并没什么不寻常之处.炉边有更让人感兴趣的一群.在玫瑰色的温馨与暖意之中,静静地坐着两个人,两位年轻高雅的女子......浑身透着闺秀气派......一位坐在低矮的摇椅里,另一位坐在更矮的凳子上.二人都穿着黑纱和毛葛的重丧服,暗色的服装更加衬出她们雪白的脸蛋和脖颈.一条短毛大猎狗将它硕大的头依在一位姑娘的膝上......另一位姑娘的膝头则卧着一只黑猫.
这简陋的厨房内竟有这样两位姑娘,我十分奇怪
!她们是谁不可能是桌边那老妇的女儿,因为她的样子很土,而她们却优雅,有教养.虽然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她们这样的脸,可是越盯着看我就越觉得这些五官特征十分熟悉.她们谈不上漂亮......太苍白太严肃.两人都在低头看书,沉思的面容近乎严厉.两人之间摆着只搁物架,上头点着支蜡烛,还有两大卷书.她们不时翻翻这两大卷书,与手中小一些的书做着对比,就像做翻译的人查阅词典一样.此情此景静默无声,仿佛所有的人都只是影子,而生火的房间就是一幅画图.如此静默,连炉架上掉下炭渣,昏暗角落里钟在滴答,我都能听得见,甚至觉得能听得见老妇织针的嚓嚓声.所以,一个声音打破这奇怪的静默时,我听得十分分明.
”
听着,黛安娜,”
一位专心致志的学生说,”
弗兰茨和老丹尼尔一起过夜,弗兰茨正在讲他被吓醒的一场梦......听着!”
她小声念着一段东西,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不懂那种语言......既不是法文不是非拉丁文,究竟是希腊文还是德文我也说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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