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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裴君闻独自站在原地，脖颈的伤口不深但鲜血依然浸透了一片衣襟。

他深深闭了闭眼，恍惚想起了苏玥溪那双因为忍痛而拧紧的秀眉。

“原来当初，你有这么疼……”

“大人，你受伤了？”

婢女一声惊呼拉回了裴君闻飘远的思绪，她刚想为裴君闻处理伤势，却被他抬手拦下。

“不必，痛才好，痛才能清醒。”

他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存放冰棺的冰室，这里刺骨寒冷，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

裴君闻满目眷恋地看向棺中人，低声自语。

“枉我自诩聪明一世，却在这些事上如此糊涂，难怪你会对我如此失望。”

他想着，大概是从卫苍梧和谢言与苏玥溪重逢开始，他就已经陷入了迷局。

“你这么好，身边总有许多人为你挂怀，我只是比他们早些遇见了你。”

彼时的裴君闻还没有爬到如今这个地位，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丞，卫苍梧和谢言对苏玥溪越关怀，他心底的不安就越发深重。

最后是老太师温南衣看中了他的才能，一路多有提拔指点，他才能顺利施展，成为如今权倾朝野的首辅裴君闻。

温玉是老太师的嫡女，弥留之际托付给了裴君闻照顾，他也确实曾对少时的温玉付出真情，而今却成了他莫大的悔恨。

“是我无能，玥溪，是我一再错信至你于不顾，都是我的错……”

然而无论他如何忏悔，回应他的只有一室的沉寂寒凉。

这夜过后，裴君闻一扫往日的颓唐，他在朝堂之上与温氏针锋相对，几乎不留余地。

温氏是世家大族，在汴京扎根已久，是以裴君闻几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只用了半年，就将温氏在朝堂的势力一一剔除。

他冷淡如冰的眸中深藏着滔天的恨意，终日冷若寒霜的脸只在回府后看到冰棺中的苏玥溪时才会有所缓和。

他伏靠着冰棺，敛去眉目间沉重的疲惫，轻声开口。

那日从裴府离开后的卫苍梧再没有找过裴君闻，只是在某日向陛下自请戍守边关，永不归京。

裴君闻心如明镜，由他去了。

接下来的数日，除了上朝，他终日俯首于堆满繁重事务的桌案前，往来于宫中府内，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暂时忘记苏玥溪已死的事实。

如此反复他也最终因劳累过度而病倒，裴君闻躺在床上固执地不让人侍候。

意识混沌中却依稀看到了苏玥溪的身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她伸出手，然而看见的却是苏玥溪那双绝望而无助的眼眸。

“裴君闻，温玉根本就是在作戏！

被绑架手段她在我们成亲时就用过了！”

只一句就让裴君闻潸然落下泪来，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当初狠心将苏玥溪抛下的自己。

“我知道……是我错了，玥溪。”

苏玥溪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失望。

“别人说什么你都深信不疑，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裴君闻心猛地被揪紧，急道：“我信你，玥溪，我什么都信你。”

苏玥溪却蓦地笑开了，她甩开裴君闻的手，厉声道。

“但凡你有一次相信过我，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结局！”

裴君闻看着苏玥溪的身影渐渐离自己远去，他急切的想要追上去，却始终与玥溪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不是的！

玥溪！”

裴君闻猛地睁开双眸，从沉重的梦中惊醒，他胸膛剧烈起伏喘息着，良久才回过神来，已是泪湿满脸。

往昔他病倒时，苏玥溪总会紧张不已地忙前忙后，就连汤药也要她亲自看顾才放心。

她会俯首贴上他的额间，亲昵万分地说道：“这样子，裴郎会不会好的快一些？”

然而如今，他的身侧空无一人，床边也没有那一碗温热的汤药，仿佛过往的曾经都只是他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