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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配殿里的星河站在槛窗后面,手里盘弄着他给的蜜蜡手串,遥遥望着月色下的人影。
今儿是十五,清辉照着殿宇和丹陛,放眼过去满世界笼上了一层稀薄的蓝。
蓝上有银霜,不是真的霜,这入夏的天儿,霜早就没了踪影。
有的只是虫袤连绵不绝的鸣叫,从墙根儿下,从草丛间,从砖缝里……不住地往外倾泻着暑气,听上去气急败坏。
茵陈已经能下床了,挨在她身后看,轻声说:“姐姐,您心里想的那些,和主子说吧。
我知道您顾忌,家里几十口人呢,闹得不好全完蛋。
可是朝廷这会儿革新,他监国,新官上任,要紧头一条就是立威。
听说枢密院又设了个什么同知,把正副使的权给分了,他这人有长性,今儿一点儿,明儿一点儿,早晚把兵权全给您哥哥卸了。
那哥儿四个,本来只有简郡王能和他争个高下,现如今那位投胎去啦,敏亲王又是个忤窝子。
您和他好好说说吧,看他怎么答应您。
要不让您哥哥和我们家似的,领兵戍边去,回头军功卓著也是个出路,您说呢?”
星河回身笑了笑,“我这两天也这么想,敏亲王那头能倚重的只有我们家,他又是个没决断的人,扶植这样的主儿,成了满门显贵,败了人头不保。
说一千道一万,是我当时不够狠心,要是憋住这口气,事儿不就成了么。
我哥哥那天探了他的话头,可惜他有意绕开了说,压根儿不接茬。
我现在就是和他详谈,他的态度无外乎两点,一让我跟他,二让宿家归隐,有什么可谈的。”
茵陈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得想辙。”
她点了点头,复怅然:“骑虎难下,路越走越艰难了,怨我。”
琢磨一夜,头昏脑涨。
第二天上衙门里办差,又接了上头的密令,叫严查户部尚书桂佛海。
上回南北两场战事,把个空空的国库扒光了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穷人家过不下去了,还能上阔亲戚家打秋风,一个国家没钱没粮,谁来赈济你?这两年没有大兴土木,也没闹过灾,钱粮不知所踪。
户部官员拿了几摞无头烂账来蒙事儿,太子忍无可忍,决定掏一掏池塘的老淤泥了。
控戎司本就是领皇命办事,既然说查那就查吧。
星河坐在堂室里分派人手,徐图之进来回事,一看人多暂且退到了一旁。
等人都散了才压声道:“大人,延龄公主进宫了。”
她哦了声,“几回探了都说重病不见人,怎么进宫了?”
徐图之说:“见不得风,一抬小轿直接抬进宫的。”
她凝眉算计,看来皇后的“产期”
将到了,公主进宫,还是为了便于操作。
目下皇后跟前是安插不进任何人手的,只有寄希望于闻长御那头。
她坐在圈椅里,慢慢长舒一口气:“传令下去,让徐行之和金瓷严守安礼门和内重门。
皇后诞下皇子之前,片刻不许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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