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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南来对陆升是兄妹之情,对沈伦却早就芳心暗许,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沈伦只以兄妹之礼待她。
纵使三人总角之交,这等事,陆升却也只能袖手旁观。
好在沈伦调笑几句,便又言归正传道:“若只是些异象便罢了,却原来那小李庄人在怪声响了四五日不见终止时,请了个云游道士来除妖。
那道士在庄外搭台作法,到了半夜,怪声依然响足一个时辰。
待天亮后,众人要去责怪那道士无用,不料只在搭台处见到满地血迹和那道士戴的混元巾、遗留的桃木剑同道袍碎片,那道士却不见了踪影。”
先有云游僧人,后有云游道士,方外之人不好生念经,整日里东奔西跑,何苦来哉。
陆升一双漆黑剑眉不禁深深皱起来。
沈伦仍是不疾不徐道:“庄农以为那道士被妖怪吃了,惊骇莫名,遂将满地血迹就地掩埋,又将那道士遗留之物烧个干净。
只是那桃木剑却不怕火,烧了整整三日,却仍旧残留了大半。
更叫庄农惧怕,见我问起,就将桃木剑送与我了。”
他自袖中取出一截尺余长的物事,外头包裹着青布,摊开在桌上,则是一截削得平整的木头,处处有焦黑痕迹,剩余木质却依然坚固,触摸时隐隐有暖意。
陆升毫无头绪,取了那截木头在手中把玩,沉吟道:“那道士不见踪影,如何能确认被妖怪吃了,说不定自己跑了。”
沈伦道:“满地血迹却做不得假,若是跑了,必然也是仓惶逃跑,将这宝贝也遗落了。”
他一指那半截桃木剑,又道,“纵不是妖怪,也是野兽,若有虎狼山猪在附近游荡,那些庄农迟早难逃一劫。
只是那小李庄中众人俱被种种异象吓破胆了,只说是妖怪作祟,竟不肯报官。
愚兄有心管一管这闲事,无奈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那小李庄乃是谢侍郎名下之物。”
陆升听闻谢字,不禁心头一跳,反问道:“哪位谢侍郎?”
沈伦笑道:“殿中曹侍郎谢瑨,乃是陈郡谢氏的旁支。”
陆升问道:“殿中曹是个什么职位?”
沈伦道:“乃是殿中尚书的左臂右膀……罢了,陆大兄叮嘱我不可同你多谈朝中之事。”
陆升却托着茶盏,似笑非笑看他,“我虽然不过一介六品功曹,我恩师却是羽林左监,与殿中尚书云大人自然认识。
云常兄,你这弯子绕得未免太大。”
沈伦对一个小小农庄如此热心,如今看来,却是为了同那谢侍郎结交,最终目的,则是谢侍郎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殿中尚书,这般拐弯抹角,委实得不偿失。
沈伦苦笑道:“王爷固然有心同云大人交好……我在小李庄中所遇之事却委实全然巧合。
更何况我是陈留王的门客,若是插手朝廷官员的私事,只会惹人诟病,全无半点好处。
抱阳,你疑心我无妨,莫要牵累百姓。”
陆升一愣,忽然道:“哀鳏寡,恤孤独,振困穷,补不足。
是助王息其民者也。
先生教诲,云常兄倒不曾忘记。”
沈伦不由失笑道:“《赵威后问齐使》?十岁稚童念的书,你倒记得烂熟。”
陆升赧然叹道:“我不过记得点零碎,莫让先生知晓,平白被他笑话。”
二人又说笑几句,沈伦便告辞了,陆升叮嘱道:“待我求嫂嫂设洗尘宴,云常兄莫要推辞,南来若知晓了,必定欢喜。”
沈伦不觉露出几分恍惚神色,过后却笑道:“我也要拜见陆家兄嫂、岳伯父、岳伯母。”
待沈伦走后,陆升也提着六只水鸭回了家中,周氏便命仆人将六只鸭一口气全杀了,拔毛洗净,三只做盐水鸭,三只做烧鸭。
做起来颇费火候,却是周氏的拿手好戏,盐水鸭软糯洁白、鲜嫩多汁,烧鸭色亮油香、皮酥肉滑,俱是令人垂涎的美食。
待第二日火候到了,周氏却将盐水鸭、烧鸭各取一只,拿干荷叶包得妥当,放入黑底红漆的食盒中,命陆升给谢公子送去。
陆升不由苦着脸道:“他一个士族公子哥儿,哪里就缺两只鸭?不如留给我。”
周氏哭笑不得,只是这宝贝弟弟终究长大了,不好再敲他脑袋,只得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拍,“少耍贫嘴,送礼贵在心意,你在别人家失态醉酒,总要去致歉道谢,快些去。”
陆升心底寒风瑟瑟,六月飞霜,冤得不能再冤,却只能老老实实提着食盒往谢瑢府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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